华尔山!华尔山!

经常听到朋友谈起华尔山,没有亲见,对他们所说的一些事情总是半信半疑,老想着找个时间去看看,上周总算成行了。好在天公作美,汽车一路颠簸,没有象朋友说的那样在路上动不动就抛锚,顺利到达了目的地。

两种语言交错,苗族文化与现代文明的碰撞

民族学校就在村寨边上,也是我们到的第一个地方。学校只设学前班、一、二年级,孩子们稍大一点后就到村完小完成他们小学阶段的学业。放了假,三个老师都已回家,有10多个孩子把操场当娱乐场在那里嬉戏。可能是苗族村寨的孩子打小很少出门,自然很少看到越野轿车之类的新鲜事物,听到汽车的声音,一下子停下手里的活计,怯怯的聚在一起张望。我们拿出携带的饼干,边打手势边和颜悦色地招呼他们,慢慢的才三三两两围了过来。到底年代不同了,他们所穿的衣服倒不算破烂,不过看上去很久没有换洗了,头发也乱蓬蓬的,一个个目光显得有些呆滞。询问他们时,只有大约8岁以上的能听懂我们的意思,并能用正安话进行简单交流。小一点的就只能用他们的民族语言吱吱唔唔,弄得我们不知所云。马永虎是华尔山民族学校的一名代课教师,每月工资只有250元,2009年6月才调整到550元。华尔山苗族同胞至今保留着自己的语言和文字,学前儿童普遍不会讲汉语,而其它在民族学校上课的老师又不懂苗话,马永虎是整个华尔山组群众中文化比较高一点的,他在民族学校的教学工作中,发挥着特殊而又非常重要的作用。他坚守着一份高尚的职业,因为要承担民族学校的教学任务,放弃了外出挣钱的机会,年复一年地教苗族同胞的孩子们学习文化,接受知识的洗礼。至今家庭仍然相当贫困,仅靠他微薄的工资度日。可惜他因事外出,我们没有见到本人,除了能看到学校教学设施非常简陋外,没了解到更多情况。之前只知道拥有一台电脑是师生们一直以来的愿望,此行为他们赠送了单位换下的一台旧电脑,好歹可以让他们如愿以偿。

希望苗族同胞的孩子们,能在民族学校这个两种语言交汇的地方,碰撞出现代文明的火花。

三妯娌同时坐月,看似荒诞的真实故事

在我们造访的第一家,有陌生人来了,远远的就传来狗叫声。一个在苗族村寨来讲还算衣着时髦的女孩在阶沿上直朝我们这边看,一双八成新的红色靴子皮鞋和她身上廉价的半新衣服似乎显得有些不协调。随行中有熟悉情况的同事介绍:他们家一年前刚搬进政府按照当地民居风格规划设计建设的安置新居。从外观看,颇有点山村别墅的风采。殊不知,里面的陈设相当简陋,基本没有一样象样的家具,砖头加木板就成了他们的床,床上用品自不必说很简单。饮水靠挑,来回要半小时时间,屋里显得特别脏乱。唯一有些现代气息的就是一台21寸的彩色电视机和“锅盖”、数字电视接收机配套设备,里里外外的反差让人有些不敢相信。他们取暖的是就地燃烧的炭火,木材要从很远的森林里砍伐,马驮肩挑地运回来堆在屋檐下备用。虽然墙角放着回风炉,却因运煤成本太高而失去了它的功用。屋内加上红靴女孩一共有三人,分别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婆婆和一个中年女人,热情地张罗着让座倒茶。很快和我们拉起家常。一阵婴儿的哭声打断了我们的谈话,红靴女孩条件反射地从房间抱出一个几个月大的婴儿来,熟练地搂在怀里,哄着止住了哭声。难道……人生地不熟,我忍住没有问。中年女人大概看出了我们的猜疑,她告诉我们,红靴女孩是她的三弟媳,17岁,嫁过来一年多了,小孩刚满月,因为双方家庭贫困,也没有举行什么婚礼。我心里暗地吃惊,可她说她们都这样,20岁左右结婚不足为怪。又是一阵婴儿的啼哭,中年女人抱出她自己未满月的小孩,原来,她也是四个孩子的母亲,最大的孩子六岁了。25岁的她,看上去至少30岁的样子。更让人吃惊的是,在她们家,还有一个坐月子的女人,那就是她二弟媳,孩子才6天大,按她们的风俗,不能出来走动。三妯娌差不多同时坐月,而兄弟三个则进山打猎去了,一去就是三五天,即使回来了也很快又要出去,她们就相帮着自己照顾自己。16岁就结婚,25岁就是四个孩子的母亲,在极力倡导生育文明的今天,看似一个有趣的现象,而更多地不能说不是一种悲哀。况且,在华尔山,就马、王、吴三种姓氏,他们的婚姻很大程度上局限于绥阳、桐梓苗族聚居地和本村寨,相当一部分是旧时的那种调换婚姻,从遗传学的角度看,显然不利于一个种族的繁衍。好在年轻一代的婚姻生育行为都正经历着一种过渡型的变革,现代文明的渗透让苗族同胞们的生活革新大有希望。

芦笙会遗忘,一种民间文化的消逝

都说芦笙会是苗族地区最普遍的节日,苗族自古喜爱吹芦笙,善跳芦笙舞,这话一点不假,上届市政协委员马永秀讲述起他们过去每年三月三的芦笙会,双眼就放出骄傲的光芒。他说,在华尔山,家家都有祖传下来的做工精致的芦笙,多数会吹芦笙歌,人人会跳芦笙舞。每年芦笙会时,邻县绥阳、桐梓的同胞们也有人来赴会,一时间人山人海,笙声如潮。 人们围成一个个圆圈跳芦笙舞,小伙子在圈内捧着长长短短的芦笙边吹边跳,姑娘们穿着自制的华丽漂亮的节日盛装,踏着笙歌的节奏翩翩起舞。芦笙会不但是庆丰年祝福的节日,也是男女青年择偶的节日,双双对对的情侣用对歌来传情说爱,缠缠绵绵地给芦笙会留下来年再会的盟约。

随着社会的发展,苗族同胞与汉族人民的交往交流日渐频繁,外流人口逐日增多,加上电视这一农村主要学习、娱乐工具的飞快普及,在本就只有300多人的华尔山,芦笙会慢慢被人们遗忘就成为一种必然的规律。没有芦笙会了,由马永虎、王兴顺等六人倡导成立的芦笙队应运而生,也算是对芦笙会的一种传承。逐步演变成一种民间有偿服务,遇到红白喜事,便着民族服装登台演出,芦笙歌伴着芦笙舞,为主人家增添一份热闹,也以此得到一些补偿补贴家用。这支芦笙队伍,为我县首届“5.23”农民工节奉献了一场别开生面的演出,博得了现场佳宾、观众的阵阵掌声。两位苗族姑娘的剌绣绝活,参加《多彩贵州》能工巧匠比赛时分别获得了三等奖和优秀奖的好成绩。芦笙这种民间乐器,盛装上点缀的刺绣这种民族工艺,其文化渊远流长,堪称人类的非物质文化遗产。然而,它们却在华尔山渐渐地淡化了,如果能得到适度的保护,补充完善挖掘其内涵,当是一件幸事。

4000块钱打了水漂,血与泪的倾述

王庭亮这个家庭可以说是华尔山组最不幸的,2009年8月,其外侄从福建给他寄了4000元钱回来,借给他在四川合江读中职学校的大儿子作学费,不料在取款当日被不法之徒采取“丢包计”全部劫走。改革开放的浪潮荡涤着中国大地的每一个角落,作为苗族聚居地的华尔山也不例外,年轻后生们也尝试着外出沿海城市打工。由于他们的文化程度有限,基本从事的是建筑业,生产流水线工人等力气活,挣钱不多,费力不少。王庭亮被劫走的4000块钱,是他外侄在外挣扎多年的血汗。9月,辛辛苦苦喂大的三头200来斤的肉猪又全部死亡。11月25日晚,他家居住的木屋不幸倒塌,好在先有预兆,全家人已于白天搬出借住邻居废弃的木屋,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家里吃的也所剩不多了,临近春节,王庭亮和妻子带着七个孩子苦苦度日,年纪稍大点的孩子就住在猪圈上。华尔山海拔1000多米,可以想象寒冬腊月的深夜,四壁漏风,棉被单薄,他们是怎样入睡的。我们遇见他时,他正和一个12岁大的孩子在加工木板,准备搭建简易住处。这位坚强的苗族汉子,说到伤心处,眼里也禁不住噙着泪花。年一过,大儿子就得交学费,另外几个读初中和小学的孩子虽然不用交学费了,可买文具的钱加起来对这个多灾多难的家庭来讲也是一大笔支出。几头肉猪是他们家全部的赌注,一下子死光了,借来的钱又打了水漂,如何不让人焦头烂额?

在华尔山,进入冬天,狩猎往往成为苗族汉子们获取经济收入的一种重要而无奈的手段。他们带着猎狗群,三五成群地冒着生命危险辗转于深山老林。尽管聪明的苗族同胞们想出了各种巧妙的狩猎办法,由于野生动物急剧减少,他们只能打些野猪、山羊,多数时候却是空手而归。王庭亮是不敢去折腾这个的,连着几次狩猎失败,全家生活就成问题,只好老老实实地做些苦力活养活一大家人。

苗族村寨变革,党和人民的关怀

华尔山300多名苗族同胞是我县唯一保持着苗族语言和习俗的聚居少数民族,由于他们长期生存在恶劣的环境之中,再加之受陈旧思想观念的影响,生活非常艰苦。近些年,党委政府加大了对华尔山的帮扶力度,整合民政、教育、农业、畜牧、建设、交通、水利、国土等多家部门的项目和资金对之进行帮扶。并召集华尔山苗族同胞代表,就如何发展该民族地区的经济和推进社会进步进行座谈,想办法出主意帮助他们脱贫。每年春节,县委政府主要领导都要亲自或派人上去慰问苗族同胞,为他们送去组织的温暖与关怀,鼓励他们通过自己的双手创造新生活。

李贵群是华尔山一位有42年党龄的老共产党员,祖籍桐梓县,很小就随父母搬到华尔山居住,她见证了这里的辛酸。随着政府对民族地区帮扶力度的加大,华尔山苗族同胞们生产生活条件日益改善,简易公路修到了聚居寨落,已有32户搬离了他们原来的茅草屋、木屋,住上了政府修建的安置新居。有的还建起了沼气池,用上了沼气能源。农村电网已规范改造,部分人家添置了电视机,通过它更广泛地了解外面的世界。然而,部分家庭仍然十分贫困,生活特别艰难。

从华尔山返回途中,大家心情十分沉重,苗族同胞们之所以贫穷落后,原因很多。政府各级部门的帮扶工作,只能帮助他们解决一些实际困难,而真正要适应社会,较好的繁衍生息,还得靠他们自己自力更生,辛勤劳作,摈弃陈旧的思想的观念,多学习先进文化,在继承发扬民族文化精华的同时走向现代生活,与现代文明接轨。

作者:冯其伟    转自:正安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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