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大校友的正安之行
“十一”(2007)期间,借同学回老家之机,到西南农村转了几天。也算是了解了解这里的风土人情。
山路 司机
我这里所说的“山路”,是指一切修在山里的路,还有人们脚踩出的小路,也建设一些捷径。
从贵阳出发,一直到过了遵义,路况基本上良好,除了有一段在整修的路。在前往正安县城的途中,公路都是劈山而建,临山而建。以往在地理书上看到的“之”字形公路,到这里,成了实景。
山与山相连,纽带就是公路。顺势而上,再顺势而下,拐弯抹角的,翻越一座大山。车行到半山腰的时候,对于我——一个来自西北的青年来说,是最胆战心惊的。我真害怕司机的一疏忽就断送了我的 性命。
我害怕,但是我又不敢闭眼。看着山脚下的一块块稻田,还有那些像蚂蚁一样在小路上蠕动的山民,我真害怕我一闭眼就再也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了。
八个半小时的车程,我就好象如坐针毡。路边入眼的风景我不关心,关心的而是司机。无论怎么样,至少我的生命掌握在司机手里。每一个转弯,几乎都是一百八十度的转弯,而且转弯出只有八十公分左右拦墙,下面是悬崖峭壁。
从这山上去,再从这山下。有的地方已经塌方,施工人员在维修,车辆勉强通过。
也许我的担心是多余的。我回头看看车里其他的人,大都在打瞌睡。可能是我太过于紧张了吧!但无论怎么说,从小到大,我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汽车,而且是在这样曲折的公路。处处都有交通标志,有急转弯的,有减速慢行的……
车上电视机里播放电影《霍元甲》,我也无心观看。常常看着开车的师傅。别人似乎都已经习惯了,对于这些根本无所在乎。我也很想打个瞌睡,可一想到这,我就睡意全无。
到了正安,包括第二天在到他家里,我一直悬着心。尤其在车子经过道真国家森林的那一段路程。我们坐的是第一班车,时间比较早,经过那里,山上的雾还没有散尽。车一直开着灯慢慢前行。过了最高处以后,又往下走了一段,才有阳光从车窗钻进来。一些小丘上在茶园,一行一行的特别整齐。等车行到最低处,一块块稻田呈现在我眼前。黄中带绿的稻田,有的已经割完。司机师傅为提醒一个把头伸出窗外的女孩,特意减慢了车速,‘把脑壳缩进来,撞到起了浪个办安’。这句话还是我同学翻译的。
到了地方以后,我们有乘坐摩托车走了一段真正的山路,路面全部是石头铺成,有的地方被雨冲出了缺口,着实惊险。
到了家里,我才发现我所有的担心都是多余的,因为有了那几位负责的司机。
婚礼 宾客
我同学回老家,其主要是为了参加堂妹的婚礼。说是妹妹,其实也就是比他小十几天。
这里的人住的房子基本多是木头的,上面铺的是瓦砾。每家都有一座很大的木头房子,分为三间,相互对称。中间是正房,不住人,敬奉着“天地君亲师”,边上两间都是本家人,各家一间。
我本以为女儿要出嫁了,应该是有些喜庆色彩吧!结果出乎我的所料,似乎女儿出嫁一事对他们一家的生活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就那几个人在忙着,桌子早就摆在大路边上,一共是十几张。唯一看得出女儿出嫁的信息就是在记礼的人在礼薄上写写划划,还有屋里他妹床上放的那些礼品。听他叔说,其实也没什么,猪已经杀好了,菜就那些,又不是很多。明天人一来保准备起的。
厨房里,是附近几家的女人在帮忙,煮肉,切菜,熬汤,也没有怎么忙。虽然我家也在农村,但办起喜事可不是这样轻松自在。
晚上,一直没有睡着。我使劲在挠痒,就好象自己要被蚊子吃掉一样。凌晨两点钟,我同学被叫起来,给他妹梳头,也是个习俗吧。没多久他就回来了。直到第二天起床我们两个胳膊上都起了很多疙瘩而且特别痒。此时此刻,我才想起他来是对我的警告,到了家里你会满身长疙瘩的,我当时还不屑一顾呢!
说是酒席,其实也就是十几个菜就着米饭吃,一拨一拨的人,谁都那么高兴,就站在桌子旁边吃着,还大声聊天。听着也就是他们之间相互问候的一些话,大多我也听不懂。一直吃到下午两点才完。迎亲的人来了三个车把新娘接走了,下午四点多又吃了一回,人才散去。
一本五十多页的礼薄,记得满满的,基本上所有的人都是十元的礼金,有些要好的人,是二十,三十元,再送上一斗谷子,一床提花被或是别的家用品。说一句夸张的话,只要你有房子,就算是家徒四壁,把这东西搬进去就可以正常生活。
第二天又来了四十多人吃过酒席,都是第一天没有到的人。我在想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事后我才知道,这里有很多人不是请来的,除了亲戚之外。再早十几天之前就已经传出话啦,有的人走了十几里地才赶到甚至更远,虽然说是十块钱,但心意有就好。大家彼此隔着几座山都认识,而且还热乎乎的,根本就象一家人。虽然说散居在各个地方,但只要有路,这里人都会来吃酒的。
孩子 老人
回到老家,忙完了自然要呆几天。虽然说皮肤难忍瘙痒之痛,但毕竟是老家,不呆几天在感情上也说不过去。
在这里的日子,我见到的人,最多的就是孩子和老人。青壮年都在外地打工谋生,留着孩子和老人守着一个家,也许是应该的吧。
国庆期间,孩子们不放假,照常到学校上课。在镇上,我见过他们的学校,离这里好有一段距离。虽然说直线距离很近,但走起路来就很远啦。
他们家在路边上,从门前路过的孩子自然就多,有的背书包,大多是背着背篼的,里边有书本。几个一群,就向学校走。中午孩子们上来的时候,谁的额头上都有汗渍,路过这里的时候有个水池,舀一瓢水喝几口再继续赶路,他们的家还在上。,想一想我上学的时候走一里多路,而且还是跑着去,看看他们,我觉得我已经很幸福了。我不知道在城市里的孩子,天天要父母接送,其意义是什么,目的又是什么?
家里没有电视机,就对着大山一起聊天。中秋刚过,月亮特别圆,也特别大,从山头一纵一纵的跃出来如古铜镜明净,如西湖水清亮。天空没有一丝乌云,自然也就挡不了它的光芒,如水的月光到处倾泻,像一层薄薄的纱衣盖住了这里的山,这里的树,还有这里的人。我想起苏轼的《赤壁赋》:少顷,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
我同学一个伯伯,是从朝鲜战场下来的老兵,现在耳朵有些聋了,但他还是很有兴趣和我们攀谈。我听不太懂,也就是似是而非点一下头,或者笑一下。他用一个竹管抽自家地里种的旱烟,看上去特别费劲,竹管另一头有被烧黑的印迹。非常瘦弱的一个老人,但两眼却异常的有光,常常盯着我。似乎在寻找他当年的风采。
半懂中,我听出他上朝鲜战场是在战争后期,总共在部队待了七年。退下来以后,政府每月给他90块钱的补助,算是对老兵的抚慰。
每一次吃饭,他都要先喝半碗酒再吃饭。饭量也很好,每顿吃两碗。那天正好是赶场,他在自己漆黑的屋里找出几个本本,让我给他找出户口薄。我一看,有合作医疗証,有银行存折,可就是没有户口薄。我告诉他户口薄比这些大,你再找找。他转进屋拿着手提灯又找了一会儿,没找到。出来把门锁上,说可能在那几间屋里,顺手指了一座房子。他蹒跚的脚步走过去,看着看着,我想到前几天在《南方周末》上看到的一篇文章,题目是《一个老兵的回忆》。这好象是老兵们共同的归宿吧!
集市 山民
我们两个人谁都不喜欢走山路,他爸爸一个战友听说他回来,特地从正安过来看他,顺便也来看看他二叔。赶场的那天,那个叔叔就要走,因为县里还有许多酒席在等着他呢!我们也想走,搭个顺路车。他二叔强留, 但是看到我们两个被红点布满的胳膊,还有小腿,也就不强留了。
我们坐的是车,一路上许多山民,大多是老人,背着背篼下山,都是去赶场的。到了镇上,人已经熙熙攘攘了。我们到了他妹妹那里,把东西放好,就出来转了。
这里有好多人都在那天酒席上见过,他二叔时时在打招呼。山民们卖的都是自家的东西,柿子,栗子,竹笋等等。卖了以后,再买些自己需要的生活用品。
有一个收古币的,周围围了好多人,他把各种图样摆出来让围观的人比对,以进行买卖。我忽而觉的,他这是在欺骗这里的人没见过世面吧!
自家的东西,当然也很便宜。可进行买卖的人不多,好像自己都不缺,都是为外人准备的。人太多了,集市上都挤不开,争先恐后的卖自己的东西。这可能就是绿色食品唯一的尴尬吧!
等过了中午,到一点左右,人散尽了。刚才还闹哄哄的集市,只剩下打扫卫生的人了。真的很快,也不知道他们都进行了买卖没有。
我一个人又转到了街上,站在一座水泥桥上,它与对面一座木桥形成了很鲜明的对比。我几经转折到了木桥上,有几个孩子在嬉闹,摸一摸早已褪色的柱子,看一看下面绿中带蓝的河水,再狠狠的跺一跺脚下的桥板——哐——哐——哐——声音沉闷而苍老,好像在示威,又好像在哀叹。
在一个老年活动中心,有很多人在打扑克,打麻将。我顺路往里走,经过一段极其狭窄的石梯,到一个稍微开阔的平台上,看到虚空处敬奉着几位神灵。还有在岩壁上雕出来的一头猪的侧身像,通身盖满红布,猪在狰狞的笑着。我再往前行,路越来越窄而且更加黑了,想起那几个神像,我吓出一身冷汗。我疾步往后退出,直到走出这里,才感觉轻松了很多。
一个柚树下,一个老头拿着手动推子在给几个小孩理发,旁边有几个女人站着,应该是母亲。天不是很热,那片树荫又刚好落在她们身上,使气氛更为凉爽。这就是一个露天理发馆,清净而又爽快。
街上空荡荡的,一些店铺虚掩着门,似乎在等人吧。
尾声
写到这里,我忽而想起一个重要现象:在我们离会正安的路上,但凡有小学生,无论他们在干什么,或走路,或玩耍,汽车一过,他们都要立正敬礼。我很久没有见过小学生敬礼了,对于这个现象,我很诧异。我同学告诉我;这都是老师教的。是希望碰上政府领导的车,或许一个高兴,给学校拨些经费,或者提供一些教学设施。我愕然。不知道这话是真还是假,也可能是他的猜测。如果真的是这样,这些孩子的天真就被利用了。如此善良,如此纯朴的一群少年,他们怎么又知道这神圣的少先队队礼下面居然有这样的交易呢?
我真的希望这些孩子的敬礼永远是那么的神圣,就象在少年先锋队队旗下宣誓一样。
最后交代一下,我此次到过的地方是贵州省遵义市正安县小雅镇工农村坟坝组。我同学的父亲是通过当兵走出那里的。
作者:spy123520(来自甘肃) 转自:正安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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