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的记忆,那些远逝的正安童谣

近日,几个久违的儿时玩伴聚在一起,把酒话桑麻。推杯换盏中,不知怎的就有人提到了远逝的儿时生活,特别是谈到当年那些脍炙人口的正安童谣,心仿佛就穿越了时空,回到了那些有着太多美好记忆的快乐时光。

在我幼时的记忆里,那些童谣都像是插了一双会腾飞的翅膀似的,总是给人以美丽的遐想。

“大月亮、细月亮,哥哥起来学木匠,嫂嫂起来蒸糯米,婆婆起来纳鞋底,糯米蒸得嘭嘭香,打起鼓来接花姑娘。”还有“月亮光光,姊妹烧香,烧齐哪喱?烧齐安场,安场的房子倒喱,着和尚背起跑喱!”童谣地方味儿浓,趣味性强,语言朴实,朗朗上口,从孩子们的嘴里轻轻哼出,简直就是一支岁月清丽的歌,优美的旋律久久回荡在耳畔。

远逝的童谣里,与月亮和食物有关的不少,总是给人心中以甜美的享受!那纯朴、恬淡、诗意、梦幻般的感觉,让人仿佛找到了一种久违的时光。“月亮光光,起来吃芒芒。芒芒没有熟,起来吃腊肉。腊肉没有耙,起来吃糍粑。糍粑没有打,要去河边耍。河边有只船,坐齐思南,思南有部车,走齐北京。北京在开会,毛主席万万岁。”(注:芒芒是正安方言‘饭’的意思)。这些童谣在腊月淡淡的炊烟里,在农家杀年猪的吆喝声中,装点了心中最美的记忆!“烟子烟,你朝那边烟,杀个大肥猪来你吃大半边,我吃小半边。你拿瓢根喓,我拿筷子拈。”语言是那样的真诚、朴实,从孩童的嘴角轻轻流出,就像一帘穿越了莽莽青山的溪流,蓦然闪现在游人的眼眸里,萦绕在脑海边,给人身心以唯美的享受!它充分显示出了童年调皮、可爱、刁钻的心性,同时,在语言的魅力里又有一种唇舌生香、眼前亮堂的视觉感受,仿佛那些让人垂涎的东西就摆在你的面前,幻想着自己可以大快朵颐。我想,或许是因为那个时候物质生活匮乏的缘故,才有了人们通过以童谣的方式传唱,期盼着生活的美好吧!

那个年代,我们幼小的世界里虽没有现在的电视电脑、手机游戏、变型金刚和各种各样的玩具,但这并不影响我们贪玩的心性,童年的精神生活仍然是富有的。“黄丝黄丝蚂蚂,请你屋嘎公嘎婆出来吃嘎嘎(肉),大婆不来二婆来,吹吹打打一路来。”一个小屁孩哪怕对着一只或一群小小的蚂蚁,照样可以玩的不亦乐乎,兴奋半天!这样一首歌谣就把困苦时期的童年生活诠释得淋漓尽致!

有很多童谣,值得现今的人们去好好回味,细细思索,它总是给人以不同的娱乐寓意,言词里充满太多的欢快和逗乐!“三十晚上大月亮,强盗起来偷水缸,聋子听见脚板响,瞎子看见翻院墙,哑巴出来喊一声,拜(瘸)子起来追一趟,爪爪给他几耳光。”细想一下,哑巴怎么能够说话呢?三十的晚上会有月亮升起吗?瞎子看得见人翻院墙吗?……这些都是一种生活中的反语,或者说是民俗艺术的提炼,多用于人们茶余饭后娱乐,逗小孩开心的,细想起来不禁让人莞尔。

真的很欣赏当时贫困人们的精神生活面貌、自娱自乐的方式!所谓创造来源于生活,艺术根植于人民大众,在那个物质生活十分匮乏的年代,正安人的内心深处依然充满着积极、乐观向上的生活态度。

那些躲猫猫,跳橡皮筋,学电影里打仗的孩提时代,乖巧听话的也好,调皮捣蛋的也罢,都能在远逝的童谣中极尽可能的体现出来。比如看到穿军装,戴军帽的人从一群孩子面前走过后,不久就有这样的声音穿过苍穹,在空旷的原野里响起:“解放军叔叔左右左,把你的帽儿左给我,你吃烟,我点火,把你的鼻子烧了不怪我。”唱完后大家学着军人的样子,相互拌了个鬼脸,然后哈哈哈的大笑了起来。笑声飘荡在马路边,或是临街的瓦檐下,把孩子们的童真、率性一 一的展示出来,童年被渲染的淋漓尽致、爽快惬意。

如果大的孩子把小的孩子给弄哭了,就会手舞足蹈比划着哼唱道:“又哭又笑,黄狗彪尿;彪齐马家坡,捡个烂耳朵;彪齐瓦生庙,捡个烂毡帽;彪齐烂田坎,捡根狗脚杆。”这样一唱完,在一大群孩子的哄笑声中,那孩子立马就不哭了,羞羞涩涩的抬起衣袖把两滴泪水一擦,五花的脸上吊着鼻涕,又开始投入到了尽兴的玩耍中。

夜幕降临了,老式的四合院里,家家户户的孩子就东一个、西一个的钻了出来,他们会在光滑的石板院坝里,借着木格子窗户里透出的昏暗的煤油灯光,一会儿藏猫猫,一会儿跳橡皮筋,一会儿做游戏,欢快的童声便也随着跑来跳去的身影天籁般地响了起来。“一米二米三,三幺幺;幺幺的九,九幺幺;慢慢的走,轻轻的挑”。“你拍一,我拍一,两只小猫钓大鱼;你拍二,我拍二,两只小猫梳小辫;你拍三,我拍三,两只小猫爬雪山;你拍四,我拍四,两只小猫写大字;你拍五,我拍五,两只小猫敲锣鼓;你拍六,我拍六,两只小猫遛一遛;你拍七,我拍七,两只小猫下象棋;你拍八,我拍八,两只小猫吹喇叭;你拍九,我拍九,两只小猫喝醉酒。”稚嫩的声音划过漆黑的夜空,久久回荡在耳畔。如果时间玩的太晚了,就会有各家大人吆喝娃儿回家的声音传来,此起彼伏。于是,玩的满头大汗的我们就会极不情愿的回答道:回来了,回来了。却又在回家的途中,一步三回头的看看还有哪些玩伴有没有在自己后面跟着回到各自的家里。

“我们都是木栋栋,不能说话不能动,本来该打一百一,因为时间来不及,只打你的一十一”。

“点之没糖,默数砂糖;新官上任,旧官退堂;有钱吃酒,无钱请走!”这些童谣随着季节的更替,就这样深深烙印在我的心底,长满了岁月无痕的苍凉……

时光,是一条无声的河流,带走苦难,也带走一些或浓或淡的往事。但正安的童谣留给我们那一辈人的,是太多的美丽的记忆。它让我们在那些物质生活十分匮乏的年代里,在梦幻如呓语般的声声儿歌中,依然能够以简朴纯净的方式,活出一代人的精彩,活出精神生活的富有!

只是,这些已经远逝了的正安童谣,还会有多少人忆起?还会在有月亮升起的夜晚继续飘荡在我们的耳畔吗?今天,我们的物质生活虽然富有了,但我们的精神生活呢?会富有吗?有时,面对眼里和记忆里渐渐消逝的村庄,以及村庄里那些早已不再流传的往事,我们的内心穷得只剩下了冷冷的乡愁!一如那些逝去了的儿时童谣,在我们渐渐老去的心底孤独的吟唱着!

作者:陈其勇   转自:正安论坛

THE END